恋之分泌
鑫华无差。rps。
我造谣的第二赛段的故事。3k+。
1.
曾经有工作人员对张哲华开玩笑,你见过凌晨四点的米未吗?
蓦然想起这句话的张哲华盯着天花板惨白的灯光,却无论如何也记不清自己当时是如何回答的。
桌上的手机开始震动,亮起的屏幕显示出一个大大的3:00 A.M.。詹鑫在桌对面睡得很熟,大半张脸都埋在臂弯里,小小的震动声远不足以吵醒他。
一小时前张哲华定了这个闹钟,鬼使神差地,他将默认铃声改成了无,只保留了最基本的震动。
现在他不得不面临要亲自把詹鑫叫醒的局面。
这很简单。张哲华告诉自己。但他的手却在詹鑫身旁停住。
他和他的搭档,似乎很熟悉彼此,但又没那么熟。比如此刻,张哲华能体会到一种十分陌生的感觉。他开始不合时宜地想,叫人起床是一件十分私密的事情,因为人在刚睡醒的那一刻总是不那么清醒。随后他又反驳自己,叫醒午睡的同事很寻常,只不过詹鑫能在任何时间展开一场“午睡”。
张哲华下定决心要推醒詹鑫。明天就是最后一次展演,而他们却连本子都没有定下来,创排必须要争分夺秒。
詹鑫清醒得很快,甚至在看见张哲华的第一眼都没有恍惚。
眼镜放在桌子另一边,詹鑫正准备伸手去拿却没忍住“嘶”了一声。“手麻了手麻了。”他下意识皱着眉,五官因为手臂的酸麻挤成一团。
张哲华贴心地取来眼镜,顺便架到了他搭档的鼻子上。詹鑫习以为常地微微低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勉强能活动开的手掌。
“华子哥啊,看来以后只能靠你写剧本了。”
张哲华愣了一下——他后来把这归结于大半夜脑子不太清醒——然后迅速接上,“鑫仔!鑫仔!鑫仔!没有你的手我以后可怎么活呀!”
夸张的语气和表情让两人都乐得不行。
创排室里压抑的氛围似乎被一扫而空,连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都不再刺眼。
詹鑫的手如愿恢复正常,打开文档一边薅头发一边改本子。
张哲华只是在收回手的时候下意识摩挲了一下,仿佛指尖还残存着些许温度。
隐形已经远远超过了能佩戴的时间,张哲华眨眼的频率几乎是平常的一倍。他今晚第三次往眼睛里滴了润眼液,但酸涩感依旧挥之不去。
为什么不戴眼镜呢?
像詹鑫,即使没有近视也要给自己挑一副造型奇特的眼镜戴上。
他们不一样。张哲华想。
2.
改本子的进度并不理想,两人一遍遍磨又一遍遍推翻,连带着对角色都产生了一丝负面情绪。
署长傲天和卧底刘波,你们为什么不能自己跳出剧本帮我们完成这个故事呢?
没来由的抱怨,最容易滋生在紧张又压抑的环境里。两人会长时间地陷入沉默,听隔壁的创排声穿过米未并不隔音的墙。
不合时宜的好胜心又上来了。“我们也得整点声音出来把他们盖过去。”
这个馊主意却得到了两人的一致认可,于是在一阵沉默后,两人同时爆发出一阵刻意但又此起彼伏的大笑。
来确认展演情况的工作人员推开门时被吓了一跳,以为本子取得了重大进展,詹鑫却说:“展演我们不去了。”
张哲华对着惊讶的工作人员又确认了一遍:“嗯,我们放弃这个机会。”
工作人员临走前确认了一下他们的精神状态,最后带着莫名关切的表情关上了门。
这个决定很突然,但在那种情形下又仿佛理所当然。上一次灾难的展演还会在脑海里时不时浮现,鸦雀无声的观众,抛出去的梗像扔进深潭里的小石子,得不到任何反馈。
那次展演回来,詹鑫盯着文档看了很久,最后决定推翻重来,却直到现在都没有一个雏形。
詹鑫又开始薅自己所剩无几的头发,张哲华没来由地冒出一句:“没事,写不出本大不了就退赛。”
然后呢?耗在这里大半年没有拍戏,最后跟经纪人说决定退赛,他自己都觉得荒谬。
但张哲华就是想告诉詹鑫,你看,写不出本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退赛,你回去做不知名线下喜剧演员,我回去做十八线小艺人,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心这么大呢哲华。”詹鑫开始笑,张哲华也跟着一起,两人又莫名其妙笑作一团。
米未的所有创排间都变得空空荡荡,大家都在准备展演的事,只有张哲华和詹鑫在小小的隔间里,对着没写完的本子一阵阵傻笑。
剧本就在这样的氛围中一点一点变得丰满。两人第一次在往下顺本子时没有觉得某个情节不合理,最后加上默片的底时,好像有个闹铃在张哲华脑子里响了一声,告诉他,这本子成了。
张哲华想跟搭档分享这一瞬间的喜悦,詹鑫却摘下眼镜,说哲华我睡一觉啊你半小时后叫我。然后以修女入睡的姿势安详地躺在了椅子上。
那一瞬间,张哲华终于因为詹鑫能随时入睡的能力感到一丝哭笑不得。
3.
警察和我的景搭好后,两人彩排了几次,都觉得不太满意。
这个版本的本子没上过展演,没有得到过观众的反馈,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会怎样,没有人知道。
工作人员在场外走动,PD举着摄像机尝试拍些幕后花絮,而詹鑫在昏暗的灯光下练习翻窗台,把自己练得气喘吁吁却效果甚微。
张哲华一边默默背着自己的台词一边看詹鑫跑酷。像笨拙的仓鼠,害怕摔倒只能试探地先伸出一只脚,再慢慢把自己挪下去。
跟拍PD都看不下去了,说张哲华你给鑫仔示范一下吧。
翻窗落地一气呵成。
“看明白了吗?”张哲华在窗户另一边问。
“好像明白了,又好像没明白。”詹鑫在窗户这边诚实地回答。
两人隔着一排道具大眼瞪小眼,最后张哲华又翻了回来,扶着詹鑫往上跳。
“肩往这边斜一点,舞台上会好看。”
为了调整詹鑫的姿势,张哲华凑得很近。两人挤在不大的垫脚台阶上,几乎能感受到对方的呼吸。灯光很暗,张哲华却能清晰地看到詹鑫眼角的痣,平日里被镜框挡住,此时就这样暴露在他视线下。场外人来人往,但他们的世界安静得能听清心跳。
一颗痣而已。张哲华想。
“我好像知道了。”詹鑫跳回地面上,“让我试一下啊。”
张哲华回神,看着詹鑫动作流畅地翻过窗台,比了个大拇指。
正式录制前,张哲华在后台看着满场的观众,看着姐姐们从容不迫地表演节目,看着詹鑫在景里走来走去。
“紧张吗?”张哲华问。
他其实是在问自己,声音很小,但詹鑫听见了。
“有点紧张。”
于是他们并排站在一起看对面的节目,张哲华的手搭在詹鑫肩上,指尖轻轻拍打着。
詹鑫身上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比如现在明明是詹鑫说自己有点紧张,张哲华却靠着安抚他让自己平静了下来。他好像能够坦然面对等会儿表演时的任何结果。不管是寂静的观众席还是炸场一般的喧闹,反正詹鑫总是站在他身边。
张哲华突然想要一个拥抱,一股莫名的冲动让他想和詹鑫的距离更近一些。他需要身体接触,需要更真实地感受到身边这个人。但现在并不是个合适的时机,即使绝大部分人的注意力都在对面节目上,摄像机依旧在身边架着。
“节目录完我们去外面吃个饭吧。”
4.
节目反响不错,大部分设置的梗观众都笑了。直到下台后张哲华依然有种不真实感,处在紧张的情绪中太久,释放后就像一只吹满后又漏了气的气球,心口空空荡荡的。
这种空虚的感觉一直延续到张哲华回到后台看别人的节目。周围再次坐满了人,有人恭喜他,哲华你最后演得真不错,他笑着说谢谢。
后面的节目不能说不好看,但张哲华又陷入了他惯常的放空状态,什么都不用做也什么都不去想,跟着别人的节奏鼓掌,喝彩,露出微笑。演员张哲华可以很好地模仿一位合格的观众。
但詹鑫发现了这种异常。
等所有节目录制结束,和工作人员告别,詹鑫拖着张哲华站在北京凌晨的街头。
“我们去哪儿吃饭啊华子哥?”
张哲华似乎被这一声华子哥拉回了现实世界,他憋了半天,憋出一句“不知道”。
“那咱们往前走,遇上第一家现在还营业的,就吃这个。”
张哲华没有异议。两个怪人走得慢慢悠悠,仿佛凌晨在街头散步。
一晚上在太多场景里切换,寂静到喧闹再到寂静,张哲华能感到大脑内的CPU一直在高速耗电。但詹鑫可以给他充电。
詹鑫是个慢悠悠的人,张哲华也不爱社交,第一次见面时他也没想到仅仅是待在詹鑫旁边就可以让他一直保持能量。
夜风让张哲华脑袋清醒了许多,他又想起了晚上没有说出口的拥抱。
于是他在路中央停下,说,詹鑫,我们抱一下吧。
詹鑫抱了抱他的搭档。
那个拥抱突然变得很紧,张哲华高上三公分的身高让他能把自己的头完美地放在詹鑫的肩上。
他们互相感受着对方的心跳。一声一声震耳欲聋。
“再抱下去挡道了啊。”詹鑫说。
“凌晨哪还有人像我们这么闲。”张哲华回。
两个人又莫名其妙看着对方笑了起来。张哲华感到心口的洞在这一刻被补上了,另一股冲动伴随着温暖充实的感觉满溢出来。
张哲华亲了亲他的搭档。
5.
世上的很多事都发生得让人意料不到,就像他们最后看见的第一家店是肯德基。
就像那天张哲华最开始只想要一个拥抱,最后却得到了一个吻。
Notes: 正式录制结束后,他们的PD问詹鑫,第二赛段的准备给第三赛段带来了什么经验。詹鑫思考了一会儿,很严肃地说,要记得带抱枕,不然睡觉手臂会麻。